放下功利，收获喜悦——我拍鸟的体验（之二）

​在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里，我不少时候会做事情一不小心就变得功利起来。就拿拍鸟来说吧，在最初的新鲜的刺激过后，我就开始有点厌倦了拍普通的鸟。换句话说只有新鸟才会让我兴奋，或者只有可能拍出好照片的鸟才会让我心动。

其实功利的体验并不是很好。我记得有时候我和老公一起去拍鸟，我看他蹑手蹑脚地弯着腰、踮着脚尖去逐渐靠近白鹭这种我们已经拍出很多好图的鸟儿的时候，我非常羡慕——我羡慕他还能够这样地投入其中，即使面对这样平平无奇的鸟儿，还能够如此享受。但与此同时，我自己却难以有这样的心情，我时常落寞地走在他的身后，抱怨很久没有出现新的鸟种。

现在距离我们开始拍鸟已经近四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拍鸟的兴趣又回归了。有时候遇到开心的事情，我晚上会梦见拍到了很多很多美丽的鸟；有时候快要入睡的时候，我恍惚中看到一只野鸡的身影一闪走进了树丛。我知道现在拍鸟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的生命中。我依然会喜欢拍到新鸟的时候，然而即使是再普通的鸟，也不会再让我嫌弃了。所以现在拍鸟对我而言，喜爱之情已经大大超过了当初的功利心了。

有时候我会想，是什么让我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是什么让我萌生出功利心，又是什么让我消除了功利心呢？我确实从自己的过往找到了许多线索。

其中一个线索是大概中学的时候，我非常喜欢阅读。当时一本不见经传的普通的小说引发了我浓厚的兴趣，我还记得里面对那个窗帘的描述就用了大段的文字，生动细致形象，让人可以轻易想象出那个时期欧洲富人家的窗帘的样子。这时候我妈妈偶尔一起打麻将的朋友，她问我说：“你读这个干吗呢？又没有什么用。”我的只读过一天书的妈妈便以此为由开始干涉我的阅读。我要承认我其实已经非常幸运了，我父母没读过什么书，因此大部分时候我都是非常自由的。但是时至今，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在那个胡同的拐角，那个阿姨问我的语气和神情。那时候好像会让我觉得，有用的书才需要读，没用的书读了则是一种浪费。而至于有用和无用怎么区分呢？或者无用是不是会有大用呢？倒是没有人会在意了。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中学生，可能在我的成长中，要做有用的事，这样的思想影响还有许多地方，因此为了避免自己受到类似的言论的扰动，我就会学着让自己直接做有用的事情。

第二个线索是比较所带来的压力。就像很多人容易体验到的，父母会有意无意地拿我们与别人比较，而这样比较的时候，总是会有一定的压力的。我想，或许我在抵御着那种被比较的可能性，也许某天我的父母会说某某也在拍鸟，人家已经拍了多少多少种鸟了，你呢？虽然我从没有直接这样去想过，而且我的父母至今也没有问过我，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这样问，然而不知不觉中，我却早已经习惯了去这样感知和操作。

第三个线索是一种长期的不安的感觉。这里可能跟女性的身份有关。尽管我的父母没有太多重男轻女的言行，但是在农村的大环境中，多少也受到一些这种氛围的影响。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配得到完整的自由，不能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总需要一个数据、一些理由来支撑，才能够让自己做自己的选择。在我们未成年时不自由是一种常态，防御是一种自我保护，然而在我成年之后，在我已近不惑之年，其实早就可以安心享受这种自由。当然我不能指责自己，我知道已经很努力了。我需要给自己耐心，也感恩在不断的心理学的学习和体会中我能越来越愿意理解和陪伴自己的点点滴滴。

当然，如果详细地说，还有许多其它的线索，我就分享以上这三个吧。

说到这里，我深深地感觉生活并没有那么容易，但也庆幸我们总有机会打破桎梏，总有时间可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

如果说回到拍鸟，我感觉就是在伴随着我心中设立目标的动作，削弱了我拍鸟中的愉悦；而也是在伴随着我拍鸟时的享受的时刻，那些功利的目标逐渐远离了我。实际上放下外部目标并不会有什么损失，我该遇到新鸟的时候依然会遇到，但是当我把注意力放在每一个当下、每一次拍鸟的体验的时候，我收获了更多喜悦。

现在出门拍鸟本身就很愉悦。有时候遇到一些叫声婉转的鸟，看也看不见，听到也是好的；有时候遇到一些特别警惕的鸟，虽然拍不到它，看到也是好的；有时候跑了几公里也不见得遇到什么鸟，但是看看蓝天白云，听听树叶沙沙的声音也是很好的……拍鸟的过程中还会遇到很多小动物，蝴蝶、蜻蜓、小乌龟、癞蛤蟆、松鼠……听说附近有的地方还有小麂、獐子，虽然我至今都没有遇见，然而怀抱着相遇的希望依然是美好的。

最近有一天，我听两个老奶奶说，早上5、6点钟，枣树林有很多很多的小鸟，于是我起了个大早，骑着我的电动车就出发了。怀着激动的心情，还没到地方，我就摔了一跤，膝盖到最近才差不多好。但是那天我扶起电动车跑到枣树林附近，一路上，我看到马路上好多灰喜鹊，草地里好多的斑鸠，通过长焦相机，我看到一只大斑啄木鸟在树梢上搔首弄姿，还有黄鹂在枝头安静的站着……静谧的清晨里那么多美好的小生命在享受着朝阳温暖的照耀，而我见到了这一幕，这时候觉得摔了一跤似乎也是值得的了。

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要足够喜欢自己，才能够有能力去喜欢别人，去喜欢其它的事物。而当我们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内心总是安定不下来，不会给自己机会去享受与他人或者其他事物之间的链接。这么说的话，能喜欢一个事物，这也是一种能力，能有一个爱好，也是极其幸福的。但是如果你还没能爱自己、爱他人、爱某个事物，那不是因为你不值得，而正说明了在成长的过程中，也许你被亏欠了许多，所以你更加需要给自己多一点耐心，去了解自己和爱自己。也许这个过程会很长，充满艰难险阻，但是我相信这会是值得的。

延伸阅读：
《重获童真——我拍鸟的体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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