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咨询师
在前面的博文心理咨询室长什么样？（从美剧和电影说起）中预告过，要专门写一写《真实的人类》里面的那段心理咨询，今天就来兑现承诺。
现在人工智能大行其道，就拿我们日常生活来说吧，苹果的siri，微软的小娜，安卓的各种语音助手就是离我们最近的人工智能。前些时候和一位做IT的朋友讨论到这方面的话题，他说现在人工智能的发展突飞猛进，有可能做个App，实现心理咨询的功能。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因为人工智能在知识上超过人类不在话下，但是心理咨询涉及到心与心的交流，这对于目前的甚至是N年后的人工智能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非常巧合的是，没过多久我看了《真实的人类》，里面就有两段机器人咨询师的表演，这个机器人咨询师无论如何也比我们前面说的心理咨询App高级多了吧。
先简单介绍一个这个电视剧，从百度百科摘一段吧：该剧根据瑞典剧集《Real Humans》改编，讲述了合成人（Synth）被繁忙都市中生活的人类广泛使用的平行世界中，人类与合成人越来越相似，人类的行为受到合成人影响而发生变化的故事。
即使没有看过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在剧中的故事背景下，很多人类的职业都由机器人代替了就行了，其中就包括心理咨询师。今天就来讨论一下其中的两段心理咨询的情节。
先交代一下背景，夫妇俩的关系本来已经有危机，而丈夫又和家里的美女机器人出轨了（仅肉体，因为他把只是把机器人当成sex toy了，但是妻子可不接受这个解释），于是场面彻底失控，只能求助于心理咨询师。
以下是第二季第一集当中夫妇俩第一次与机器人咨询师芭芭拉咨询时的对白。看得出来，他们本来的咨询师是玛丽，但是玛丽患了肠胃炎，不能给他们咨询了，而他们的婚姻危机又刻不容缓，于是选择了机器人咨询师芭芭拉。为了接替玛丽，芭芭拉事先显然已经了解了夫妇俩和玛丽咨询时谈论的内容。
丈夫：“一个”芭芭拉？
助理：有的夫妻更愿意和不会指责他们的人交谈。
妻子：不选她就继续回家爆炸，就她吧。
咨询师：洛拉 ，上次咨询的时候，你指出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难关，重建对乔的信任。你是否进一步思考过这个问题呢，洛拉？
妻子：没，还没有。我的生活最近有点忙。
咨询师：你们俩都有焦虑的迹象。如果这能有助于你们放轻松，我可以将声音调至更舒缓的语调或是口音，爱丁堡方言是很受欢迎的选择。
丈夫：你也能模仿理查德·伯顿的口音吗。
咨询师：很好，笑声能缓解紧张。也许我们该处理另一个问题。洛拉，乔坦然承认他全部的罪行，你是否感到满意？
丈夫：“罪行”
妻子：不
咨询师：看来这件事对对方的影响，你俩看法不一致。
丈夫：等一下，你没有情感，又怎么可能揣测出我们的情感呢？
咨询师：我正在访问匿名记录以及超过三万八千次相关心理咨询的统计分析，所有与合成人有关的不忠行为百分之六十六的调查对象认为和解的主要障碍是由于双方对于不忠行为的影响及意义看法不一致。
丈夫：统计？你用统计数据？
妻子：为什么不行？这世上这种事不止发生在我们身上，我觉得你并不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知道吗？我始终没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丈夫：洛拉，我之所以做了蠢事，是因为我喝了点酒。我觉得很孤单，我们没……你知道的，我很久都没有过了，你总是不在…无论情感上或是身体上，所以…我想要做些事来…
咨询师：请说完你的想法，乔。
丈夫：我要做些事来引起你的注意。
咨询师：洛拉，你明白他的话吗？你觉得真诚吗？
以下是第二季第二集中咨询的内容。
丈夫：洛。
妻子：抱歉 。信任，支持，也许。
咨询师：87%的伴侣认为情感上的互相支持是维持美满婚姻的五大重要因素之一，你们能各自描述最近一次给予另一半支持的情况吗？
丈夫：我最近失业了，洛拉表现得很棒。
妻子：最近有人向我寻求帮助，但我无法提供她需要的帮助。但如果我可以，乔会一直支持我。
咨询师：这很有趣 ，乔。如果你能说明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也许会很有帮助。
丈夫：我的想法吗？你不能阻止别人做自己。如果洛拉觉得她需要帮助别人，那么我就支持，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咨询师：本次咨询在此可以顺利结束。据我判断进展颇有成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咨询，并祝你们这周婚姻幸福。
丈夫：多谢。对了，如果你能用苏格兰腔再说一遍，我会感觉更幸福。
咨询师：祝你们这周婚姻幸福。
丈夫：太棒了，威尔士腔呢。
咨询师：祝你们这周婚姻幸福。
丈夫：再来个伯明翰口音。
妻子：够了（笑）。
距离看这个剧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为了写这篇博文又专门回顾了一下，结果发现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在我的记忆中，机器人咨询师是极不靠谱的。但回顾了这两段咨询后，公平地讲，她还是基本称职的，尤其是在丈夫乔对她极不信任的情况下。起码这两次咨询是促进了夫妇俩的沟通的。在引导来访者说出自己的想法方面，机器人咨询师芭芭拉做得不错。比如，“请说完你的想法，乔”，再比如“这很有趣 ，乔。如果你能说明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也许会很有帮助”，还包括对妻子的引导“洛拉，你明白他的话吗？你觉得真诚吗？”都是不错的。当然了，也就仅此而已了。以至于第二段咨询结尾，丈夫乔开始了一连串的戏耍，妻子虽然嘴上说“够了”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咨询过程中夫妇俩最默契的一刻。
看了这两段机器人咨询师的咨询，感觉作为一个人类咨询师我有很多需要思考的地方。现在关于心理咨询的各种培训班，工作坊比比皆是，有很多知识和技巧可以学习到，但是唯独对来访者无条件的关注和接纳不是可以通过学习能获得的。现在这个时代，知识的价值已经有所不同，因为来访者往往不缺知识，即使缺少也可以通过互联网轻而易举地获得。也许你要说，相对于知识，思考是更重要的，有思考才有收获。这么说当然是对的，但是实际的情况是有不少受心理问题困扰的人恰恰是非常善于思考的。我还遇到不少来访者，他们自己也没少学习心理学相关的知识，对自己的分析往往也十分到位。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咨询师，能给他们的帮助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也要像芭芭拉那样列举一些统计数据？或者是把自己在培训班上学到的某种方法应用一遍？当咨询师这么做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来访者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作为一个入行时间不久的咨询师，我接触的案例还没有到非常丰富的程度，这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每一个来访者对我来说都有一定的新鲜度，这有助于我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只是一个个案。记得有个笑话，说一个医生帮助病人切除了一个囊肿，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赞叹一下这个囊肿有多么地“漂亮”！这个值得让我引以为戒，我希望我做完一个咨询后，想的是我对这个来访者有帮助吗？而不是“这个阻抗真经典！”
马丁·布伯提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两种，一种叫“我―它”关系，另一种叫“我―你”关系。他认为“我―它”不是真正的关系，因为“它”（客体）只是“我”（主体）认识，利用的对象。对于那个切除囊肿的医生来说，病人就只是“它”而已。对于芭芭拉来说，霍金斯夫妇也只是“它们”。而我希望和来访者建立的是“我―你”关系，这才是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接触过多少案例，每一个来访者的每一次咨询，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全新的，鱼树心理的宣传语“专心致志做好每一次咨询”所表达的也正是这一点。我见过有咨询师一天做十二个咨询的，我想不管以后我的经验丰富到何种程度，应该都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不打算做一个“机器人咨询师”，也不打算把来访者当做心理咨询流水线上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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