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就是想“作”,忍不住
有一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擅长“作”。就好像是有一手好牌,但他的追求与一般人不同,别人追求的是“怎么打好牌打赢牌”,他追求的是“怎么打烂牌打输牌”;他在“作”的这个方面特别擅长,有时候他沿用之前的方式去“作”,有时候还能变着花样“作”出新意来呢。
很多人不能理解这种“作”,这种有时候有些戏剧化效果的“作”,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因为“作”的时候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还给他带来很多痛苦呢,那么到底是什么使得他乐此不疲,不断地去“作”呢?
其实我觉得我倒是有点理解,毕竟我也曾经“作”过。虽然我曾经“作”的时候“作”得还远远不到极致,但是这种“作”的感觉我是很熟悉的。回想起来我觉得对于我来说,当我“作”的时候,有很多重的动力呢。
首先它能吸引关注。我向来觉得自己缺乏关注,能吸引到别人关注的事情,我大都是很乐意做的。那么在“作”地创造出一些戏剧化的效果的时候,这个很好,它能够吸引别人的关注,能够满足我被关注的需要。
其次它能抵御空虚。如果有时候我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的话,就想要刺激一下自己。这就好比是我们觉得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会掐一下自己以鉴别似的。虽然掐自己的这一下会疼,但是你看,他能够帮助我们感觉到自己是不是醒着的。在我们“作”着去让自己痛苦的时候,这个痛苦总好过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痛苦似乎提醒着我们还活着,这痛苦的状态比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空虚状态好多了。
然后它还能够获得被爱的感觉。因为我们总是在关系中“作”的,如果我们不“作”的时候,别人能接纳我们,这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当我们“作”的时候,还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接纳,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感觉到自己是被接纳的,甚至被爱的。作为一直缺乏足够的被爱的感觉的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当然,“作”的时候我们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我们希望通过“作”把别人吓跑。就好像我们有一部分觉得自己是很差劲的,是很讨厌的,是不值得被关注被喜爱的,所以为了证明这点,我们故意“作”一下,如果能够把别人吓跑,就好像自己是真实且负责任的,就好像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了我们在意的人似的。另外一方面,我们又希望即使我们“作”的时候,我们在意的人也能够容忍我们,假如这个“作”被容忍了,我们还感觉不到关心,我们有时候会加大“作”的幅度,以做更大的试探。而就算别人被吓跑了,或者生气了,那也可能只是因为我们太“作”了,而不是因为我们本身不可爱。
“作”也有时候确实是一种报复。因为我们要得太多,又难以表达,所以自然难以获得满足。但是我们又婴儿般地期待我们的另外一半可以就算不说也懂得我们的需要,能够天然地满足我们的一切。而这种婴儿般的期待真的是非常难以得到满足,于是我们会失望甚至愤怒,所以在“作”的时候,也是自己不满的一种表达。
“作”当然常常是一种强迫性重复,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不断重新体验我们童年的感觉,即使这种感觉是痛苦的,但是这种痛苦中的熟悉让我们觉得安全。
“作”可以表达的内容真的很多很多,我以上列出了一部分非常常见的内容。你看“作”是多么有意思啊!
说到这里,看过《白痴》的人们可能会想起书中的女主,纳斯塔霞·菲利波芙娜。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一向经典,如果你不熟悉“作”,可以参考其中她的表现和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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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看来,“作”真是好处多多。然而这些好处是真的吗?只要稍微一思考就会得出答案,很遗憾,“作”像是一种毒品,当我们想要那些通过“作”或许可能获得的某些感觉的时候,假如我们有能力通过某种方式真正获得,我们也不会一直去“作”而去要那些虚幻的满足了。可惜的是“作”成一个习惯之后,常常真的是很难改变的。就好像是一些人,他们常常遇到一些“坏人”,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常常会主动远离“好人”,因为“好人”太可怕了。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是坏人,这世界居然和我想象的不同,这真是太可怕了!因为如果我们习惯了“这世界上都是坏人”,我们会需要维护这样的一个现象,就好像一定程度上我们觉得自己可以控制这个世界,就好像一定程度上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是可以错的似的。所以,好了,如果我发现你不是“坏人”,而一直以来“我的世界里面就是充满坏人的”,那么对不起,我真的要离开你,否则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生活。当然了,我们还有能力把“好人”变为“坏人”,然后我就更满足了,果然吧,这世界上都是“坏人”,我早就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遇到过“作”的人,如果有,即使你不理解,我希望你能善待他;或者至少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不去伤害他。因为你只要了解一点点他为什么“作”的原因,你真的会心疼他,而丝毫不会想要去责怪他。
作为咨询师,我当然也会遇到“作”的来访者。我爱他们,或许我爱得还不够多,但是我想尽我的能力去爱他们。如果他来,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我也接受;如果他来,想真的去探讨内心的动力,想真的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我当然配合和鼓励;如果他走,只是因为他太过恐惧,我理解,并且我愿意配合去缓解这种恐惧;如果他不再回来,我尊重并且祝福;如果他回来,我还在这里,我会看看下次是不是可以让他不再走开,或者慢一点走开。
最后我想分享泰戈尔《园丁集》中的一段散文诗给大家。我想告诉每一个还忍不住在“作”的人,多对自己好一点吧,我们是可以对自己好一点的。“作”或不“作”永远都可以再选择,如果你愿意与你的爱人或心理咨询师一起深入沟通共同努力,并且不断尝试,有一天你也许是可以拥有自由的。
我想要对你说出我要说我的最深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哂笑。
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
我把我的痛苦说得轻松,因为怕你会这样做。我想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真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不信。
因此我弄假成真,说出和我的真心相反的话。
我把我的痛苦说得可笑,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我想用宝贵的名词来形容你,我不敢,我怕得不到相当的酬报。
因此我给你苛刻的名字,而夸示我的硬骨。
我伤害你,因为怕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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